五龙河文学第八期

《五龙河文学》微刊第8期

主编：宋文华执行主编：孙宁五龙河文学第八期目录虚构：在一起/夏龙河笔记：一起看过一座山/刘卿意象：山与海（组诗）/宋文华古韵：刘卫东诗词/刘卫东风骨：行旅处处有清音/吴亮汝▎在一起夏龙河王怀一离婚的时候刚四十出头，生意还做着，算是小镇上的富户。离婚当天，他拿着一条价值五百多的香烟给周围的朋友们散烟，说终于甩了终于甩了，我王怀一这次算是解放了。众人接了烟都嘻嘻哈哈地祝贺他。其实，他离婚是因为老婆有了外人，人家把他甩了。此事小镇上人人皆知，众人心照不宣。王怀一的第一任老婆是小镇上的四大美女之一。离婚后，王怀一赌咒发誓要找个比原先的老婆更好的。但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王怀一四处相亲，钱花了不少，却不是人家没看上他，就是他没看上人家，苦逼牛郎总是遇不到多情织女。后来王怀一的家具加工厂倒闭，卖了楼房，还了债务，曾经的百万富翁变成了一名出租车司机，媒人介绍的女性质量直线下降，王怀一的自信被彻底打垮，常常深夜感怀，对月垂泪。直到经人介绍，认识了程兰。五十多岁的程兰，有着三十岁女人的腰身，不仔细看，脸上的褶子也看不出来。让王怀一心动的，是程兰的那双眼睛。清澈，深沉，有些荒凉，看了让人心疼。王怀一揣摩了一下，觉得人家程兰从各方面来说，条件都比自己好，能跟自己过的可能性不大，就拍了拍脑袋，索性撂大实话了：“我生意倒闭了，现在穷光蛋一只。”程兰眉眼一低，说：“我知道。”王怀一有些惊讶：“我腿疼，干不了重活，只能开个破车搞出租。”程兰略笑了笑，说：“我好几次看到你们搞出租的一起打扑克，为了一张牌，你们还动手打架。”王怀一嘿嘿笑了，说：“吵一吵，打一顿，心里痛快些。”程兰试探着问：“那你……搞出租能赚多少钱？”王怀一看了看程兰那双眸子，觉得有门，吹牛的本性又泛滥上来，说：“七万……或者八九万吧。”程兰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王怀一偷着看了程兰几眼，知道她在犹豫，就说：“我嘛……就这么个情况，咱都这么大年龄了，也都不是头一茬，什么情况直说……你回去考虑考虑，我过两天给你个电话。”程兰走了后，王怀一的老妈评价说：“人长得不丑，就是不本分。”王怀一正兴奋着，听老妈这么说，很不高兴，问：“怎么不本分了？”老妈撇撇嘴，说：“她男人还没死呢，她就跟好几个男人好，还跑到北京去浪。这个女人不省心。”王怀一说：“她男人天天喝大酒，还打她，她不跑怎么办？让男人打死？”程兰的三姨是王怀一的邻居，常跟妈妈一起议论家国大事和小事。这些话，还是王怀一从妈妈嘴里听来的，因此妈妈叹口气，说：“也是个苦命的女人。”两人关系定下后，王怀一曾经问程兰：“你为什么愿意跟我？”程兰说：“你不酗酒。孬好还有这四间房子，还有……就是你脾气好，不会打我，不会把我撵出去。”王怀一听得心酸。他知道，程兰并不十分看中自己，她看重的，是自己能给她一份安稳的生活。这个女人受了很多的苦，现在只想找个窝好好活着了。王怀一就抓住这个事儿，往深处总结了一下：“都年龄不少了，能一起过个平稳日子就行了。”程兰深以为是，说：“是。”程兰点头的时候，王怀一看到程兰的眼睛是潮湿的，王怀一心里又酸了一下。王怀一有个女儿，结婚了，偶尔回来看看王怀一。女儿对程兰印象不错，两人也能说上话，这让王怀一很高兴。结婚前，王怀一带着程兰去买戒指。在琳琅满目的各式金银珠宝中，程兰挑了一个最便宜的，九百元钱。王怀一看了看这款简单的戒指，说：“挑个好的吧，一辈子……结不几次婚。”程兰摇头，说：“算了。不好吃不好用的，花那么多钱。”王怀一觉得不能委屈了程兰，自己做主，给她挑了个带小钻石的，五千多。程兰仔细看了看这款戒指，两眼放光。戴在了手上，她纤细的手指马上就显得贵气了。王怀一看她喜欢，就说：“行了，就它了。我去交钱。”程兰拦住了他，说：“差四千多呢。还是原先那个吧。”王怀一只管让服务员开了票，交了钱，让程兰把戒指戴在手上，两人从珠宝店走了出来。在门口，程兰犹豫了一下，挽住了王怀一的胳膊，有些忧伤，说：“王怀一，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程兰的胳膊柔柔的，深情款款，王怀一有些头晕。偷眼看了看程兰，程兰也在看他，王怀一头更晕。但是他的话不晕：“你就要成为我王怀一的老婆了，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程兰说：“我过去……。”王怀一说：“打住！你过去跟我没关系。过去我王怀一有钱，嫖过娼，赌过钱，也不是个好东西。从今天起……从看到你程兰第一眼起，我就想，如果你程兰要是能当我王怀一的老婆，我王怀一绝对一心一意对你好，要是有半点歪心，我就……。”程兰捂住了王怀一的嘴，一脸的深情脉脉。王怀一心里暗喜，知道自己赢了一局。这句话，他还是昨天晚上构思了半夜，才想出来的。王怀一历经沙场，知道该什么火候说什么话，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看着程兰的眼神，王怀一知道自己成功了。王怀一拉着程兰，走到地下通道，看看没人，麻溜抱住了程兰，猛啃猛亲，弄得程兰透不过气来。亲完，程兰不由得笑了，说：“王怀一，你真像猪啃大白菜。”王怀一一脸严肃，又抛出一句妙语：“哈哈，人说好大白菜都让老母猪给拱了。”程兰大笑：“哈哈……你是母猪？”王怀一赶紧纠正：“公猪，公猪，我是公猪。”王怀一的这句话，有了些色情的色彩，程兰不接话，抿嘴笑着，快步走出地下通道。有了程兰的王怀一犹如枯木逢春咸鱼重生，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头发根根都顶着个太阳，走路的时候，那条微瘸的腿都意气风发。常在一起玩耍的出租车司机们瞧不起他贱兮兮的样子，把嘲笑王怀一，当成了他们每天的保留节目。

王怀一不恼，还很高兴。只要是跟程兰有关的话题，他都愿意听，哪怕是把他贬得一分钱不值，他也无所谓。真是贱到他姥姥的姥姥家了。

众人无奈，只好出更狠的招。一众司机中，有个摩的司机，叫王小豪，跟王怀一一个村。这王小豪名字中带个小字，年龄却不小，六十了，瘦得像麻杆，至今未婚。在小镇出租车司机这个小团体中，王小豪说话透着阴狠，大家都不太喜欢搭理他。王小豪对王怀一说：“这个女人肯定会给你送绿帽子，还成堆成堆地送，我就认识她好几个男人。”大家在王怀一面前开各种玩笑各种损，却没人这么说他。王怀一心里真想一脚踹死这个王小豪，却依然装大度，笑着说：“戴就戴，人还是我的就行。”王小豪冷冷笑了笑，说：“我就不信你不在乎。”王怀一在心里把王小豪的祖宗骂了九千八百遍，嘴上却依然笑：“你不信碍我什么事儿？你他妈的被车撞死该我什么事儿？”王怀一虽然笑着，吐出的话却很硬，能砸死人。出租车司机最忌讳撞死这句话，王小豪刚要骂人，看到王怀一眼里透出的狠劲，知道自己把人家惹恼了，只得转身，悻悻走到一边去。王怀一在众人面前坚持着笑，心里却让这个王小豪几句话给狠狠捅开了一个大口子。他忍不住，趁着送一个客人的时候，开车去了程兰家。程兰的第一任男人酗酒，五十不到就把自己喝死了。这个瘾君子喜欢打老婆，为了不挨打，程兰十多年前就到处打工，租地方住。男人死了后，公婆没征得她同意，把他们的房子直接给卖了。因此，程兰现在住的地方还是租的。王怀一到程兰租住的小屋的时候，程兰上班还没回来。王怀一找个地方躲起来，一直等着她下班，看她疲惫地骑着自行车回来，开门，进屋。王怀一发了个短信给她：“你在哪里？”等了会儿，程兰才回了：“刚下班，回家了。”王怀一又问：“你一个人？”程兰回：“你来了就是两个了。”王怀一当然想立即进去。但是他忍着，看着程兰出去买菜，看到她关了门，大概是开始做饭了。天渐渐黑了，王怀一停车的地方是一户人家的厨房外，炒菜的香味弥漫，消磨着王怀一的斗志。但是王怀一咬着牙，吞咽着口水坚持着。一直等到家家都开了灯，街道完全黑了，很多人家都吃完饭了，他才下车，走到程兰的家门前。程兰住的出租屋，是房东在街边搭的那种临时房。因此王怀一能透过窗帘，看到程兰隐隐约约的身影。他听到程兰在洗碗，听到她给儿子打电话。程兰开门出来倒脏水，王怀一赶紧闪身，站在门后。程兰也不看，倒了脏水，关门进屋，打开了电视。王怀一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过分了，就走到停车处，开着车过来了。他拍响了程兰的门。程兰开门看到王怀一，很惊讶：“你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王怀一心说，我打招呼了还怎么监视你。嘴上说：“送个客，走到这里。”程兰问他：“你吃饭了没有？”王怀一还装：“没啊。我这刚来呢，你吃了吗？”程兰给王怀一做了鸡蛋面。王怀一看着程兰租住的不到十个平方的简陋小房子，看着这个苦命女人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酸。吃了面条，王怀一抹了把嘴，说：“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吧。”程兰正在洗碗。程兰洗碗很仔细，转来转去，洗了很多遍。听到王怀一的话，程兰愣了一两秒钟，又继续洗碗。王怀一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就一直看着她洗完碗，又洗完筷子洗了手，程兰终于说：“行呗。”王怀一有些激动，站起来，出去撒了泡尿。王怀一钻进程兰微微散着香味的被窝的时候，浑身都有点颤抖。程兰僵硬着身子，脸朝上躺着。王怀一过来抱她。程兰还是僵硬着。到了这份上，王怀一打算霸王硬上弓了，不管不顾地上下乱摸。程兰叹了口气，说：“王怀一，你可得真心对我。”

这种时候的王怀一还能说什么？他说：“你放心，我王怀一就是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妈对不起玉皇大帝关二爷，也不能对不起你。”

程兰这才转过身，让王怀一往死里抱她。

过了销魂的一夜后，王怀一就逼着程兰从她的出租屋搬出来，搬到他家去。程兰不干，说还没结婚呢，现在她等于没过门的媳妇。没过门的媳妇怎么能到你家住着？

王怀一就笑，说这么大年龄了，还媳妇呢。

无论怎么说，程兰就是不搬。

王怀一没法，就筹划结婚。程兰对嫁妆什么的都没要求，就是要求王怀一家的房子，要过户到王怀一名下。王怀一家的房子是在老房子的基础上翻修的，因此户主还是王怀一父亲的名字。王怀一知道，这个女人是被上任公婆给伤透心了。王怀一听话，赶紧村里镇上县里跑了几天，把房子的户主改成了王怀一。王怀一把房产证郑重交给程兰，程兰收下了。看着房产证，她掉了眼泪，叹了口气，说：“其实收着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候人家真要撵，还不照样被撵出去。”王怀一抱着她，说：“我活着，没人敢撵你，我死了，我也不会让别人把你撵出去。”程兰朝王怀一笑了笑，说：“人能安稳活到死，也是不容易。”王怀一说：“这话不假。”两人结婚后，程兰的那个租来的小房子还没退。王怀一去给她拉东西的时候，让她把房子退了算了。程兰说她交了两年的房租，还有一年多呢。房租说好了不退的，不如暂且这么放着。王怀一不想让程兰再去上班了，程兰本来也答应了的，但是在家住了几个月，公婆的脸不太好看了，程兰跟王怀一商量，说要去上班。在家闲着屁事没有，天天看电视，电视不是打小日本就是婆媳对骂，越看心情越不好。你看，这天天闲着越来越胖了，估计到年底，该有一百四十多斤了。还有，你赚的那几个钱，花都不够，一分钱也攒不下，万一有点急事，连个急用钱都没有。程兰没说公婆脸色不好看的话。王怀一也不用吹牛了，他开出租能赚几个钱，程兰现在一清二楚。就说，是啊，现在几乎家家都有车了，租车的越来越少，有时候两三天没人用车。程兰说幸好没听你的，那房子还留着。程兰又回去上班了。程兰在一家超市整理货物，工作不太累也不轻松，工资不多，一个月两千，程兰每个月花销五百就够了，还能给王怀一上交一千五。老板也不错，程兰想休息，打个招呼就行。王怀一觉得这样也不错。王怀一想程兰了，开车十分钟就到她的住处。娶了程兰，不但解决了性问题，还每个月上交利润，王怀一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又开始美好起来了。程兰有了王怀一的滋润，脸色也比原先好看多了。眼神也不再凄惶，眼波流转，脚步轻盈，竟然有了青春般的景色。女儿回家，一个劲地夸程兰年轻漂亮，暗地里对王怀一说：“程兰阿姨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王怀一听着心里高兴，嘴上谦虚，说：“没那么玄乎吧。”女儿懂得父亲，瞥了一眼王怀一，嘴巴不留情：“你看着快六十了。”王怀一摸了摸白了一半的头发，说：“这几年把我愁老了。”女儿继续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像父女俩。”王怀一有些警惕了：“呃，这话什么意思？”女儿哼了一声，说：“这都听不明白？我看程阿姨今下午瞅你头瞅了好几次，她恐怕也嫌你老呢。老爸，这就叫危机。两个人在一起，还是般配些好。不般配就是不协调，就是不平衡，不平衡就能出问题，记得08年金融危机不？那就是不平衡的结果。”王怀一偷着用手机拍了一张程兰的照片，自己站在镜子前，拿着照片跟自己的一张老脸反复比较，细细端量，长久思索，越想越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一根老丝瓜配一朵牡丹花，像女儿说的，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协调”。戏文里牡丹是国色天香，要配皇帝的。程兰配不上皇帝，年龄偏大，但是配自己这根老丝瓜，王怀一看着都替她可惜。偶尔程兰从王怀一一众牌友前经过，牌友的眼珠子都变成了激光眼，差点把程兰的裙子点着。大家边惊讶，边骂王怀一，说这个货怎么把程兰越搞越漂亮，难道王怀一的鸡巴是高级美容师？王小豪更直接，说：“这要是到老包子的饭店当马子，能把小桃红PK死。”老包子的“香格里拉”饭店，是镇上档次最高的饭店。小桃红是老包子饭店的驻店妓女，长得桃红柳绿的，很有乡土气息，人也豪爽，那些老光棍急慌了，找她办办，没钱可以赊账，实在没钱她也不跟人急，很有人缘。王怀一当年也是她的客户之一。王小豪的话是夸程兰的，却更让王怀一更加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王怀一寻思了半天，开始行动了。他先去理发店焗了油。焗油结束，照照镜子，嘿，马上就显得年轻了。王怀一继续推进。平生第一次，去县城的商店买了男用化妆品，每天朝脸上抹三遍。兜里还装了个小镜子，只要有空闲，他就拿出来照一照，看看自己的化妆品的效果如何。头发确实是黑了，自己脸上那些比日本鬼子还让人憎恨的皱纹，却丝毫没有减少。即便是头发，染发半个月后，头发根就齐刷刷长出了白茬，闪闪发亮。程兰一开始看着王怀一染发，穿衣也整洁了，还夸他。后来，看到他每天擦三遍化妆品，照差不多八百遍镜子，就说他：“老王，你这急火火的要干什么啊？你真想浪，干脆去韩国整个容算了。”王怀一干脆问了：“程兰，他们都说你年轻漂亮，你说说，你怎么显得这么年轻？”程兰说：“谁说我年轻？我倒觉得我很老了呢。我哪里有什么经验？”程兰不肯传授招法，老王偷偷观察，发现程兰不过擦点普通的大宝什么的，似乎真没有什么绝招。老王取经不成，坚持美容半年效果欠佳，热情逐渐消退。再看程兰，没有像女儿说得那样出现什么“金融危机”，反而对自己越来越贴心，王怀一就坦然让自己变老，头发也不焗油了。程兰看他一头花白，又撵着他去焗油，王怀一说：“花那钱干嘛？不如买瓶烧刀子喝。”王怀一喜欢每天晚上喝一杯烧刀子酒，程兰从她上班的超市成箱拿能便宜些，就每个月给他买一箱。王怀一自己留几瓶，给老爹送几瓶。王怀一心松下来，开车回家，喝着烧刀子，看着程兰忙里忙外，就常常哼几句歌。他喜欢唱《回娘家》：风吹着杨柳这刷啦啦啦啦……歌跑调跑得厉害，以至于王怀一唱着唱着自己就找不到调儿了，但是他喜欢唱，还能把唱跑的调儿再找回来。这是王怀一当年做生意泡KTV时，练就的绝招。程兰的儿子从北京回来看她，还带着一个叫老常的男人。叫老常的男人跟程兰很熟，很有礼貌，一见面，跟王怀一握手两秒钟时间，跟程兰握手，却有五六秒钟，那手还有些抖。王怀一看着觉得有些奇怪，就想这老常这是怎么回事，还没想明白，程兰把手抽了出来。王怀一招待老常他们在家里吃了饭。王怀一觉得不能在北京人面前丢份子，狠了狠心，把兜里的钱都掏了出来，鱼虾鸡鸭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老常却只喝了点儿稀饭，吃了几口青菜。王怀一启了一瓶价值三十五元的假五粮液，人家老常一口都不喝，啤酒也不喝。王怀一觉得这个老常有点瞧不起人，就很不高兴。程兰把王怀一拉到一边，跟王怀一说，老常不是不喜欢咱的饭菜，也没看出那瓶五粮液是假的，他是不能吃也不能喝。他得了胃癌，应该活不过今年春节了。王怀一张大了嘴巴。再回到餐桌的时候，王怀一就对老常很客气了。老常却突然要喝酒。程兰劝了几句，没劝住。王怀一跟老常喝啤酒。老常一瓶啤酒下肚，大为感慨，说程兰找了个好老公。王先生一看就是个忠厚老实有学问的人。北京人会说话，这句话让王怀一大为感动。说起来，王怀一高中刚毕业的时候，还真在村里初中当过两年代课老师。老师嘛，自然属于知识分子。程兰更是会哄人，笑了笑，说老王当年也当过老师呢，如果不是当官的有眼无珠，没转正，现在也是桃李满天下了。王怀一听程兰说“也”字，就有些兴奋，问老常是不是“也”当过老师。老常说当然当然，当了二十多年呢。王怀一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问是当小学教师还是中学教师。这么说，王怀一是有种微微的骄傲的，因为他当的是初中教师。看老常稀松平常的几根头发，大概也就是个小学教师吧。没等老常说话，程兰替他说了，说老常是大学教授，不过老常这个人爱较真，得罪了领导，成了小学教师了。王怀一对老常就非常敬仰了，陪着老常又喝了一瓶啤酒。晚上，程兰告诉他，老常是儿子的房东，对儿子像自己儿子一样亲。儿子在北京学理发，在老常家里住了五六年。当年，程兰被酗酒的老公差点用刀捅死，从医院出来后，吓得不敢在家里，跑到北京，也是住在老常家里。老常还给她找一份在地铁站做清洁的工作，要不是程兰老公得病住院，说不定自己到现在还在北京打工呢。王怀一问这个老常是不是没有老婆？程兰骂了他一句，说人家老婆好着呢，退休老干部。王怀一还想问点别的，程兰却呼呼睡了过去。老常从北京来到农村，显得很兴奋。程兰的儿子陪着他去爬山，去钓鱼，人住在镇上的宾馆里，跟王怀一见面的时候不是很多。老常不喜欢开手机，程兰的儿子也常常关机，王怀一有时候带着程兰去宾馆找他们，都找不到人。王怀一说这个老常，北京什么没有，跑到这么远的破乡下玩。程兰有些凄然，说，人知道自己快没了，看到什么都觉得亲。王怀一说看起来人好好的，怎么就得了癌症。唉，现在这癌症，怎么这么多呢。程兰继续上班，王怀一继续开出租车，程兰儿子和老常每天到处玩，三组人马各自忙活各自的，只有周末，王怀一把程兰从她上班的地方接回来，老常和程兰的儿子才会回来聚一聚。程兰心情不是很好。她告诉王怀一，她儿子在北京找了个对象。女方是北京人，家里有房子，但是人家父母只有这一个闺女，找个外地女婿，要的就是倒插门。王怀一问她儿子怎么想的。程兰说儿子当然想倒插门了。这儿子从小跟他爷爷奶奶养大，跟她不亲。程兰希望儿子回老家开个理发店，娶妻生子，等她老了，也好有个照顾。儿子不肯。说他在北京好，这么多年住在北京，已经习惯了。等她老了，可以到北京去啊。程兰对王怀一说，儿子给人倒插门，必定受人三分气，自己老了到北京，睡大街吧。程兰因此很愁。人一愁，这脸马上就看出老来了。王怀一看得心里凄惶，安慰她说，你老了有我呢。程兰说，万一你死得比我早呢？王怀一想想是啊。自己的闺女再好，如果自己死了，恐怕也不能指望她照顾程兰。这是人之常情，自己也没办法。程兰暗地伤心，表面却一点都不表露出来，周日儿子和老常回来吃饭，程兰鞍前马后，简直就是那个一脸冷漠的儿子的佣人。连王怀一都看不过去。程兰痛苦了几天后，也终于想开了。晚上，两个人躺在一起，她对王怀一说：“算了，不想了。老了不能动弹了，就喝瓶农药算了。反正到那时候，活着也遭罪。”王怀一知道她是开始给自己宽心了，就半开玩笑说：“要不咱动弹不动了，想个办法一起死，比方多弄点安眠药吃了，孩子们办丧事还省劲，一下办俩。去火葬场搞批发，还能便宜点儿。”程兰哼了一声，说：“先别想得这么周全，说不定我命好，死你前面呢。”程兰终于把这件心事丢下，王怀一也跟着轻松多了。老常他们玩了两个月，要回去了。程兰嘱咐王怀一弄点本地特产，让老常他们带着。王怀一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弄点什么好东西。程兰说要不弄点花生油吧，老油坊的那种，先把花生在锅里炒熟了，再挤出来的花生油，比超市里卖的花生油香。程兰要求最好是刚挤出来的花生油。王怀一一向是把程兰的话当圣旨来执行的，因此发动亲戚朋友，到处打听，终于在一百多里外找到了一个小油坊。王怀一亲自去监督执行，先赶集买了花生，又去油坊盯着把花生油挤出来，装满了两个十斤的塑料桶。完成了任务的王怀一心情轻松。开车经过程兰上班的地方，王怀一想干脆买点儿菜，在她那儿一起吃点饭自己再回去。王怀一开车到了程兰门口，停下车，找程兰小屋的钥匙，发现自己没带。他掏出手机，要给程兰打电话，无意中朝外看了一眼，发现程兰的门竟然没上锁。王怀一刚要下车，突然想到了混蛋王小豪的话，心里一激灵，抖着手，把车开到胡同拐弯处，隐蔽起来。王怀一坐在车里等了好长时间，才看到程兰的房间门开了。程兰边整理头发，边走出来，她先四下看了看，又走进屋里。稍等了一会儿，老常才从里面走出来。老常干瘦的身材犹如一条频死的泥鳅，摇动着头上的几根头发，从肮脏的胡同里缓缓游了出去。王怀一一直看着老常走得没影了，看着胡同里来来去去的人把老常留下的气息搅混了，也没动弹。他一直在车上坐到傍晚，星星挂满了天，看到程兰的屋子里亮起了电视，他才开着车回了家。老常第二天要走了，程兰早早回家，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老常还要喝酒，王怀一本来不想喝，想了一想，又陪老常喝了。老常身体不行，喝两瓶啤酒，就有点多了。王怀一酒量略微大些，也喝得有些晕乎。程兰收拾完了，回到屋里看电视，王怀一和老常在院子里喝茶。老常说：“老王，你有福，娶了个好媳妇。”王怀一幸福地笑了笑，说：“是个好媳妇。人人都说程兰比我长得年轻，长得漂亮。我女儿说我们两个在一起看起来不和谐，不平衡，不平衡就会出现金融危机。唉，看来我女儿说对了。”老常一愣：“金融危机？这个跟金融危机有什么关系？”王怀一只得进一步解释，说：“就是绿帽子。”老常一晚上再没有说话。第二天，王怀一和程兰把老常和儿子送上了火车。程兰就跟着王怀一回了家。程兰把家收拾了一番，晚上，做了两个好菜，王怀一酒足饭饱，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两人就上床睡下。程兰摸王怀一。王怀一僵着身体，没反应。程兰问王怀一怎么了，王怀一说不怎么，有点累。程兰问怎么累，王怀一说心累。程兰就转身睡了。王怀一对程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却两个多月没动程兰一指头。又一个周日，王怀一去接程兰回家。程兰说要请王怀一吃饭，王怀一就跟着程兰，来到一家小饭店。程兰跟着王怀一一起喝酒，王怀一劝，也劝不住。程兰喝了一瓶啤酒后，脸就红了。她看着王怀一，说：“我知道你知道了。”王怀一愣了一会儿，脸才耷拉下来，点点头。程兰咬了咬牙，问他：“你怎么不骂我？！”王怀一眼圈一红，泪珠差点掉下来，摇了摇头，没说话。程兰眼圈也红了，说：“你应该打我，你打我我也不怨你。”王怀一摸了一把脸，长出一口气，口气凄凉：“我老婆，就是……因为这事……被我打走了。我把你再打走了，我到哪里再找个老婆？想想你原先吃了那么多苦，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了这么多天，觉得还是给双方都留条后路吧，都不容易，有什么办法呢……”程兰眼泪滚滚而出，说：“老王，真是对不起。我跟你坦白，我在北京的时候，跟老常就有那种事。没办法，一个女人在外面太难了……老常来见我，算是告别，最后一次见面了……他最多能活一个月了……我这……我这算是报恩了吧……或者叫还债……我知道这么做不好，但是……”王怀一看程兰哭得都说不出话了，拽了几张餐巾纸给她，说：“别哭了。住些日子，我这心里就会好过些了。两个人凑在一起不容易，这日子还得过下去。”程兰哭得更严重了，边哭边说：“老王，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这种事再不会有了。这几天我想好了，我不在这边超市干了，我把那房子退了，到咱家的镇上找点活干。不行，我就上厂子打工去。咱天天在一起。”王怀一点点头：“好。”一周后，王怀一早早过来，帮程兰把她房间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搬上了车。程兰把钥匙还给了房东。房东不好意思，退了三百元钱给程兰。程兰不收，说说好了半途退租，不退房租的。房东老太说虽然话是那么说，人不能那么做。推辞一番，程兰只得把钱收下。房东是个善良的老太太，拍着程兰的手说：“吃了这么多年苦，终于找了个好人家。闺女，没事就来玩。”程兰说：“大姨您放心，我肯定会来看您的。”程兰上车，抹起了眼泪。王怀一边开车，边说：“你这房东还真不错。”程兰抽泣着说：“好人呢。过年过节都要叫我到她家吃饭，我不去，就送点好吃的给我。也是早早没了男人，知道女人的苦。”王怀一摸了程兰的脸一把，说：“别哭了，影响我开车。”.10夏龙河，山东莱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金融文学艺术社创作室主任，山东省作家协会影视文学创作委员会委员。九十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在《青年文学》《长江文艺》《山东文学》等全国一百多家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时评、文学评论计二百多万字。出版长篇小说《毒咒》《被诅咒的要塞》等十部，参与编剧影视剧《毛丰美》《沂蒙山小调》等八部。曾获华语文学传媒大奖等十多个奖项。在《新华书目报》，开有文学评论专栏《希墨翻书》。▎一起看过一座山刘卿我们老家的地形属于丘陵地带，我爸说我们小村远看就像一只大龟，而我在学会了遣词造句后，就形容那是一只卧在盆底的大龟。所以，只要在村里，人的目光总是被四下的小丘阻挡着，每个方向都是一叠叠一岭岭的梯形田地。要远望必须爬到一处坡顶，若是东望，西望，南望，远处接着又是一波一波的丘陵，只有北望，才会看到远远的一座山，一座方方正正的山。那座山存在了多少年，没人知道，小时候远远看过多少次，我也数不清。但是那个春天，在我们一起静静地远望它整整一个下午后，它才从此融进了我的心里……曾有人问我，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其实我也说不明白，好像只是好朋友，也好像可以算恋人，也好像是介于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第三种情谊。他在异乡漂泊，我在故乡守望，曾经有三年多的时间，我们一直就靠写信进行精神交流，你一封我一封，信总是走得不急不慢的，特别折磨人。但又总在焦躁地快要崩溃时，信却及时雨一般飘然而至，一下子浇灭了心中的急火，那一刻恨不得蹦起来，向全世界炫耀一番自己的欢愉。所以那个春天，当他不言不语地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又是怎样的狂喜。那个年2月末的正午，我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匆匆往家赶，经过一幢高楼时，温暖的阳光突然被遮住，人一下子就被罩进了阴冷里。我仰头看看天，竟然心头一颤，想起他的一首诗：遮日的晾台牵来时速/……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再也想不起下面的句子了。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他的诗，一边继续用力地蹬着自行车，诗还是没想起，便再次感到了阳光的抚摸，就在一霎那涌上一种预感，让我忍不住回头，再次看了看那幢楼，感觉他仿佛就躲在大楼的某个能看到我的角落里，悄悄地注视着我。那段日子，心浮气躁的，事事不顺。工作断断续续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常常赋闲家中。他的情绪也是起起落落，要不停安抚宽解。虽然前不久的情人节我还寄给他一张“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卡片，可他总是无中生有的产生种种莫名其妙的担忧。所以在家里的日子，我虽然也帮父母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但心里总是发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门前的小山坡，幻想着他突然就站在了那里……我家门前的山坡就是一道矮矮土丘，山坡上有我家的几个草垛，也有西邻二叔家的几棵桃树，还有一条窄窄的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沿着小山坡蜿蜒了出去。一些喜欢抄近路的人，倒也不嫌弃这条小路的窄和陡，走久了，也是如履平地。他曾经在信里说，在他没离开故乡时，曾经有一次一路打听而来，悄悄地站在小山坡上，看着我进进出出，甚至说看到我好几次抬头望过南坡……（我发誓，他如果不说，我真不知道他曾经站在我家门前的山坡上）。所以，那个春天，我一直有种预感，他还会再一次站在小山坡。所以，我总喜欢没事时就盯着山坡看。我深信自己的预感，因为他也曾经说过：预感的突破、冲击/也未必成为海市蜃楼……果然，几天后，也是正午，我依然无事，便又倚着门，沐浴着阳春三月的阳光，时不时地瞅一下南坡——二叔正在那里修剪桃树，突然听二叔喊我，很大声那种，连喊了好几遍，但还是有些听不清，于是我抬腿上了山坡。二叔身边有一个人，身影有些熟稔。一步一步，越来越近，突然心跳加速，是，就是，就是他。竟然真的是他，真实地站在我面前，微微笑着，伸出了一只手。我一只手按在胸口，想按住狂跳的心，一只手有几分颤抖地伸出去，轻握了他的手。我邀请他到家里，他问：你怎么介绍我？我算什么？我竟一下子语塞，又茫然，更没有细细品味一下弦外之音。于是，我们一起沿着弯弯的山路，慢慢走着……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路边成片的果树顶着有了几分饱满的芽苞，光秃秃的枝丫兀自轻晃着，小小的麻雀不经意地时不时地过来凑热闹似的，只有我的心还在突突地狂跳着。他推着自行车，我轻甩着胳膊，一边走一边踢打着路上的石子，一边轻轻回答着他的一些殷殷询问……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哪怕什么也不说，也好。“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他提议，支下车子。拐进一块空置的田地——田地的泥土松软，脚一踏上去，有一点点陷的感觉，地堰上的枯草匍匐一片，黄黄的，刚刚经历了一场细润的春雨，又增添了它的韧性……我们在一避风处，停下，他摘下他的厚厚手套，铺下，说，“你坐。”我弯腰拿起一只，给他，他却坚持说，“你一起垫着坐，地潮。”我们眼力所及的前方就是那座山，大概离我们有二十多里远，因为据说这山东西长度和南北长度近乎等同，方圆大概能有三十多里，它海拔也不高，山顶极其平坦，没有那种高耸入云的气势，所以我们都叫它“方山”。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它是清晰可见的，连它山脚下的小小房屋也几乎可见。方山也是我们北望时，唯一可见的又能叫上名字的山。所以我一直喜欢远眺这座山，喜欢它的方正，大度和深沉。方山就那么以一种浅黛色的样子，静默地横亘在我们的北面，让我们的目光有了落点。甚至偶尔不知所言时，我们就说远远的那座山。或者，我们就干脆沉默地注视着沉默的它，它像一个浓墨重彩的大“一”，也在沉默地回望着我们。在一座山前，我们渺小又卑微，渺小得不敢轻言爱和思念。偶尔间会轻轻牵牵冰凉又温暖的手，偶尔间也会叽里呱啦说上一通，指尖传来的悸动，又会让彼此的手快速分开……无处安放的手只能去折一根草，柔柔的虽然可以随意弯曲，却又轻易折不断，他说我像那草，柔韧又倔强，我说他像山，沉默又难懂。阳光缓慢又迅速地西移，山依旧静默着，静默地用它颜色的轻微变化，提示着一场相聚的即将结束。终于他还是不得不走了，即使再不舍，在落日之前，在山的影子模糊之前，他还是要走的。当起身站立时，我才发现腿有些麻，他伸出手，一拉，我趔趄几下，才站稳。夕阳里，我坚持他先走，他坚持我先转身。在绝望地坚持谦让里，我的眼里突然涌上了无法遏止的泪，转身的瞬间，我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晶莹……而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承诺。后来我们继续写信，继续说东道西，继续绕开爱的话题。直到有一天，他说：情深缘浅不得已……他还说，我写给他的五十封信他会好好珍藏……多么遗憾，坚持了那么久，还是剩下我一个人。从此我只能一个人站在故乡的南坡上北望那座山，山依然静默地矗立在里，不言不语。常常望着望着就会想起那个下午，想起他曾经陪我静默地看过一座山的温馨时光，总是又甜蜜又感伤。也许，有些爱真的有缘无份，有些爱隐忍而卑微。但我还是纠结心痛了很多年。一晃之间，女儿也进入了青春期，但还好，她喜欢跟我聊聊一些青春里的那些小秘密，小感动。她有时会突然反问我，“老妈，你也爱过吗？”“谁的青春里会没有爱过呢？”“咦，你和个老学究样，看不出也有故事？”被她一激，我于是就讲了我和他的那个春天下午的故事，当然是轻描淡写地简短说说，在叙说中我蓦然想起了他那句诗的下一句——遮日的晾台牵来时速/鞭挞了人为的东南西北……结果她大呼小叫，说看不出来，原来她老妈也是有故事的人，她甚至连连追问，“老妈你还想他吗？那你和我爸有没有爱？”小女生想问题就是简单，好像就只有爱和不爱两个答案。而我不能敷衍她，我认认真真地回答，“偶尔会想起，但是已经释怀，不再纠结了。”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只是仅仅怀念那个青春里的我们而已啊，而青春里的那次错失，已经演变成一道风景，回望时，可以欢喜，可以落泪，可以五味杂陈，但是转过头，还要一路高歌地继续走下去啊。初写于.2.24改写于.3.17刘卿，莱阳北乡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莱阳市作家协会理事。下过岗，失过业，但写字码文一直是辛勤劳作后的最大爱好，白天努力为生活打拼，闲暇之余笔耕不辍，坚持在文学的道路上向前奔跑。先后在胶东文学、烟台晚报、今晨六点、今日莱阳，速读等报刊、期刊以及网络平台上发表原创文学作品近二百篇。▎山与海宋文华◎峨眉日出开光◎峨眉灵猴凌空跳下一群土著峨眉眨一下眼一股清风跑了◎峨眉松磨秃的笔杆扔攥着风灵动峨眉云毫泼静写无……◎金顶华藏寺半空中拔出璀璨的笔尖僧人亮在极顶◎题云阳张飞庙当阳桥头一声怒喝历史断了半截日月扑棱棱飞！◎远眺白帝城竹篙一点便从白云里漂下一首绝句红墙上古树拱手相送我忙从衣扣摘下几缕猿声◎重庆夜景这么多的小桔灯踮起脚亮着山上山下写遍冰心散文◎巴山夜雨云，暗动巴人在风中埋伏舷窗射满冷箭连绵群山放出许多冰冷的虫子咬我◎三峡落日之一趴在山的背后哭红了眼睛船逆行我疼伤心的妹妹◎过秭归暮霭里飘来断断续续的《离骚》月，跳入江中此时我听到全城人在哭！◎花径山寺花开山外就是四月那百株桃花依然艳若朝阳诗人还建了草堂岁月忘了归路一首唐诗绿荫蔽天密谋了千年后的一次陷入◎崂山石面对着海顿悟便有排排浪涛踏过云端似鸟，像兽海风吹开灵窍活了一位道士走进了石头入静。拍一拍还响着涛声◎崂山茶尽是大海的颜色袅袅一缕清音从山谷穿过杯中绿绿的魂儿歇息◎狮子岩一口咬掉半个海然后，蹲在路口不动鬃毛绿了老道士追来它摇起头未改海的口音◎昆明一朵云在大街上跑散……风吹过太阳撒下片片花瓣石头到处嚷嚷着绿呢滇池，飞一片海鸥叼走了出窠的月亮！◎蝴蝶泉泉影里蝴蝶纷飞连三月都摇起彩色的翅膀云弄山下飞着两只蝴蝶一只阿哥一只阿妹◎甘海子海子走远了云，还翻着浪——一片黄花之梦风中有银鱼游过石头不吱声攥紧了骨头里的一滴泪◎乃古石林一个原始部落露宿荒野少女汲水去了吗留下一片忧伤的石头羊儿也已走散骨笛，从风的背后吹哭了白发的月亮◎大理石一阵风望夫云不见了点苍山下工艺品店里几朵彩云在石瓶上飞动一个男人在一幅石画前站定对面的云正大雨滂沱……◎云南的云一朵摇曳的花儿风的根雪山上静静开放……一扭头扎进澜沧江的漩涡不见了高高的天上多少人举着火把在追！◎澜沧江一根鞭儿赶着七彩云朵向南……金色的丝线绣绿了连绵群山百万头大象冲出峡谷一片门响太平洋的肩膀一闪◎三叠泉相约到涧底结拜老远就见你在山顶上招手转过山腰打了个照面走近山涧才知道你一路在喊你冒死冲下来扯断千万条悬念阳光摔成了雾……◎含鄱口天大的口把鄱阳湖给吞了嘴角还摇一条鱼的尾巴起风了云不知去向浪，跳上五老峰闹呢一声咳嗽吐在九奇峰手心里的是太阳那枚苍白的核儿◎牯岭一头牯牛钻进了浓雾，牯岭街留半截尾巴吃星星草，喝鄱阳风落山的夕阳是挂在天边一盏昏黄的灯背上驮着漂亮的别墅长冲河，一条柔软细长的缰绳……◎仙人洞星星都钻了进来拽着鄱阳风池中还睡着一朵白莲从一滴泉清脆的水声听到一条江在飞动吕洞宾的石剑收敛月光仙人脚下，轻轻落一片蟾蜍石的飞云◎竹隐寺一块巨石压住千年钟声天边，雀鸟四散谁念起祷告词心中绿一片青青竹林山风跑出了老远才回过头石门已被青苔覆盖拨开草丛呀，一群蚂蚁拉起队伍踩出一条朝觐的道路◎如琴湖一把琴一个湖云，一边一朵鸟，一边一只天籁一边一缕◎庐山笔记4删千山万壑浮一顶……鹰。天空突然伸出手苍松极远的声音5迷雾还未散去人呢光，射进芦林一号很暖了石凳瞅着石桌很远的时光柳条的指节咯嘣响没敢松开7一片苍茫……水声十面埋伏松，结伴而行小溪忽而跳上脚背听到人的声音了距离一层雾8雾中三宝树沉重呼吸……佛，站在稀疏的光里细看晋朝的肺黄龙寺的木鱼响了谁提着灵魂轻轻走◎三宝树雾的鸟窠挂在树上太阳是一只老鸟蹲在晋朝——三个僧人三次禅定三种苍凉的颜色

宋文华，年3月生于“栖居云霞”之地，山东莱阳人。大学毕业，曾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进修美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烟台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莱阳市作家协会主席，青岛农业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自年起先后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诗人》《诗选刊》《扬子江诗刊》《柳泉》《飞天》《草原》《青海湖》《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北方文学》《葡萄园诗刊》等海内外百家报刊上发表诗歌千余首，作品入选《诗刊》“中国新诗选刊”和几十种选本，多次获奖，已出版诗集3部。

▎刘卫东作品

刘卫东

七绝归

躬行碧水清风里，倦鸟斜飞暮色催。

知道村边桑梓下，娘亲等候子归来。

七绝箫声

雾浅风轻云影里，柔蓝碧绿衬芳姿。山中雁落平湖底，告诉佳音锦鲤知。七律古巷雨雪春秋催日老，虬枝黛叶旧槐苍。晨行垄上迎霞彩，晚到村前面夕阳。濡染晶莹青石露，躬亲凛冽板桥霜。檐头燕子衔泥草，共度炎凉岁月长。七律石碾（新韵）万里遥迢咫尺间，洪荒走过阅苍颜。磨平才懂风霜苦，碾细方知黍米甜。冬去春来初觉暖，雁归雪落又经寒。身躯瘦损今安卧，陪伴萧疏旧板檐。蝶恋花春雨润物无声潜入梦。相约明晨，翠绿东风送。未负佳期应受用。甘甜情谊青禾懂。恣意张开双臂拥。旭日升时，枝叶随心动。趁着霞辉须放纵。涓流汇进春潮涌。唐多令不觉又到盛春云影映池中。波平觉碧空。趁朝阳、风托归鸿。欲问别来无恙么？最熟悉小桥东。绿与昨天同。故园今又逢。旧田塍、已是春浓。且看青禾高几许，回首处、正葱茏。夜行船与春共舞喜与春风骄纵。煦暖后，也都能共。花溪环绕竹边桃，问谁家，浅香惊梦。牵手相逢情意重。梨园里，嫩枝生动。掩映渔樵白发舞，趁霞曦，每天迎送。踏莎行咏竹委曲穿幽，潺湲向远。新柔约住莺鸣涧。晚来溪上落英时，凌云翠绿春风荐。逸契声情，贤交心愿。流连未觉光阴短。并非室外自清高，身居里陌知寒暖。定风波舞台锣鼓频敲幔幕开。颜容着粉带妆排。数十春秋今晚做，功课。几多名利趁空来。走火入魔虚幻处，甘苦。晨风暮色绕胸怀。洗去铅华还素面，回返。尊卑都要下歌台。东风第一枝春风颂——写于学习雷锋纪念日“3.5”夜雨才停，晨乌正上，平明小试淳耀。旧巢新柳和谐，草绿花红周到。黄莺紫燕，领受着、霞曦关照。煦暖处、不论东西，感觉挚情依靠。千里远，扰人烦恼；方寸共、可心微笑。绸缪初起阳光，荡漾盛春味道。清纯模样，定格在、青葱年少。次第个、菊放梅开，四季冽香萦绕。曲游春梨乡三月两岸东风处，料峭春寒外，多丽层出。惦记莺期，趁夜深轻启，晓来朝日。化作蓬瀛色。十里景，绘成图册。进画中，次第殷勤，无误返青时刻。汇入。清新里陌。揽醒后泥香，枝上苏息。溪雨均匀，为梨花梦好，五龙瑶碧。任岫烟交织。戴胜约，令辰经历。向晚归，蓦起林前，数声玉笛。疏影樱花之约浅红聚结。煦暖中、邀约昨天香雪。素雅人家，斋舍旁边，仙里再逢佳节。离前允诺春风起，手重牵、绕花时说。赴冷寒、怎忘当初，共与雾霾都别。来到芳菲路上，称心迤逦处，相视愉悦。趁早瑶枝，可目丰姿，能把清新定夺。已然揽住霞曦色，挚情予、形容鲜活。问有谁无误莺期？含笑合欢蜂蝶。映山红慢映山红趁着佳时，绽放出、情怀似火。展绰约丰姿，静娴态度，春风兴作。平坡翠绿枝头裹，满山红紫霞中卧。非独揽瑰秀，相携一片娇娜。三两朵、维把心封；千万簇、能将云锁。沉醉里、岸边岭上，迭绕馨香堪可。莺声婉转和谐共，景光明丽安排妥。瑞祥多个。湛蓝处、金辉点破。莺啼序路逢春报安话语，只形容可望。咫尺短、却到千寻，任凭燕雀飞往。背残照、双肩负重，攀援在陡崖边上。梦街衢连着，通行脚步流畅。寒暑移山，阴晴挂壁，为躬临胜况。怎能困、逼仄茅庐，焉知云外宽敞。揽东风，桃花俊丽；沐甘雨、青波明亮。莫空言，芳草天涯，令人惆怅。他乡做客，故土迎亲，问别来无恙。所过处，羚羊奔走，锦鲤悠闲，海鸟追随，几多偎傍。晨曦渲染，星辉掩映，良辰美景非虚设，享相同，皓月浑圆状。遐方约得，蓬瀛境界栖身，武陵溪里挥桨。大洋帆影，旷漠驼铃，渐会归远向。剩下了、孤烟墟莽。直面新阳，五彩重升，灿烂不忘。时光转瞬，初衷依旧，炎凉数载未曾减，更情浓、编织寰区网。刚听欧石含苞，择定佳期，竞争开放。——电视纪录片《中国之路》观后。刘卫东，山东省莱阳人。莱阳九中语文教师，中教高级职称。华东六省一市暨香港特别行政区优秀辅导教师。担任教学论文、教科研课题组长，论文和课题获得山东省和烟台市科技成果一等奖和二等奖。先后被评为莱阳市教学能手、三热爱标兵、优秀教师、优秀教研组长。酷爱诗词和围棋。业余创作诗词千余首，散见于《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杂志上。现为香港诗词学会会员，莱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年退休。▎行旅处处有清音——宋文华现代山水诗品赏吴亮汝远远地，似看到一位身背行囊的旅人，正踽踽行进在祖国的名山大川之间，他的身后，不时洒下一串串空灵清逸的诗句。他，就是我的文友——莱阳诗人宋文华。宋文华进行诗歌创作，已有30多个年头。年，他先是自己设计编印出诗歌小册子《海边石凳》，年正式出版了现代工厂诗集《太阳风·流星雨》，再后来又出版了抒情诗集《岁月海·生命船》。这些诗集的问世，均得到了广大诗友、文友的好评，特别《太阳风·流星雨》的出版，在中国诗坛引起了较强烈反响。许多前辈作家、当代诗人、诗论家纷纷来信祝贺，充分肯定了其诗作的艺术价值和社会价值。著名诗人兼诗评家吴开晋、耿建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诗评。自年开始，宋文华又将探索的目光投向了山水诗领域。8年来，他在亲身游历体悟的基础上，写下了大量具有独特审美价值的山水诗。这些诗，先后成组在《诗刊》《星星》诗刊、《诗选刊》等50多家刊物上发表，获得了广泛的好评，古人论诗画，有神品、妙品、能品及逸品之说。现将笔者认为可称为神品、逸品的诗作推介品赏如下：在长江岸边，诗人在《题云阳张飞庙》一诗中，劲笔写到：当阳桥头一声怒吼历史断了半截日月扑棱棱飞（《诗刊》年8期）听觉与视觉、幻觉通用，将日月化作会飞的鸟儿。《过姊归》：“暮霭里飘来/断断续续的《离骚》//月落江中//此时/我听到全城人/在哭！”（《星星》诗刊年6期）古今交汇，一曲绝唱！在《远眺白帝城》中他又逸笔写到：竹篙一点便从白云里漂下一首绝句红墙上古树拱手相送我忙从衣扣摘下几缕猿声（《诗刊》年8期）在这里，诗人不写红墙上绿树葱茏，两岸边猿啼凄哀，而是以物拟人，旁笔侧出，达到了无理之妙。在峨眉山，诗人看到《枯叶蝴蝶》，觉得那是“千年枯叶/从古寺里飘出来……//五彩斑斓/印满庄周之梦//岁月翩翩/似有/时无……”（《诗选刊》年4期）面对《峨眉灵猴》，他觉得它们像——凌空跳下一群土著峨眉眨一下眼一股清风跑了（《诗刊》年7期）在《月榭品竹叶青》里，他又逸笔写到：“一枚竹叶/江水里泡着//月圆/清风缕缕/绿意清晰//碗边/炎日在喘”（《草地》年6期）,天热不写天热，而将炎日移到碗边欲饮而喘，好一个大胆而奇妙的联想。在九寨沟《五彩池》边，诗人惊叹道：“湛蓝的水晶/冷静/嵌入梦中//太阳划出斑斓的伤痕//云亮了/女娲的心/在跳”（《青海湖》年12期）诗笔轻灵而跳踉，好一个女娲的心在跳。远离尘世的《神仙池》——藏在茂密的森林里悠闲自得薄薄的堤埂内安歇清澈的灵魂呼吸透明的风嫩绿的玉活着（《时代文学》年6期）这是一个充满生命睿智的长者。《老虎海》旁“耳边阵阵虎啸……//时光逃走／红叶／忘在树上”（《诗刊》年5月），似乎时间屏住了呼吸。《诺日朗瀑布》：“一片透明的音符都散了／在林间飘浮//天籁之音／静／如雪山”（《诗潮》年总期）——好一个大音希声！在《昆明》，诗人用心灵的耳朵听到“石头到处嚷嚷着绿呢//……滇池／飞一片海鸥/叼走了出窠的月亮。”（《诗刊》年12期）望着滚滚远去的《澜沧江》，他觉得那是“一根鞭儿/赶着云朵/向南//金色的丝线/缝绿了连绵的群山//百万大象冲出峡谷/一片国门响，太平洋的肩膀/一闪”（《诗刊》年2期）此诗意象清新、含蕴丰富、流转壮丽、构成一个逶迤阔大的诗性画面，给人的心灵造成很强的冲击力。在大理的大理石前寻找望夫云——一阵风望夫云不见了点苍山下工艺品店里几朵彩云在石瓶上飞动一个男人在一幅石画前站定对面的云正大雨滂沱……（《诗刊》年2期）冰凉的石头具有了人间诗意。而在《甘海子》，“石头不吱声/攥紧了骨头里的/一滴泪”（《诗刊》年2期），沧海桑田保留着一颗湿痛的心！在西双版纳，诗人看到《上刀山》惊呼：“世上最窄的路/通着妹妹的心//……一个民族/从刀尖上走过”（《山东文学》年6期）。此诗既隐含了爱的纯真与力量，也表达了少数民族男儿的勇敢。诗语具有巨大的概括性与穿透性。而当他听到《象脚鼓》，感到：“云跑来/泼下多情的雨/风吹来/滚出幸福的雷//狠的鼓点/砸出/一路深坑。”读着这一首首通明如莹润的美玉，香醇如久酿米酒的好诗，不用过多的诠释，你也会惊叹它的生动、奇妙、深刻、劲利。在庐山，《含鄱口》里看到“一声咳嗽/跟云雾一起/吐在九奇峰手心里的/是太阳那粒/苍白的/核”（《飞天》年2期）；《五老峰》上“一阵风/把五个道人的/胡须，刮上了天”（《山东文学》年11期）；《梵音泉》旁“山，在打坐/面色红润”（《飞天》年2期）；《仙人洞》中“从一滴泉/清脆的水声/能听到一条江在飞动”（《中国税务》年11期）……对《三宝树》的描写可谓苍凉静谧——雾的鸟窠挂在树上太阳是一只老鸟蹲在晋朝……三个僧人三次禅定三种苍凉的绿色（《诗刊》年2期）《庐山笔记》是其山水诗中最长的一首，诗中又一次提到了三宝树“雾中/听到三宝树沉重的/呼吸……//佛，站在/稀疏的光里/细看晋朝的肺”（《北方文学》年5期）意象之奇叹为观止。三月，莺飞草长。诗人来到《黄河入海口》，他没有俗套地去写浊黄的波涛，远去的帆影，而是逸笔写到：“风一暖/韩愈的小草就绿了/齐白石的鱼虾/穿梭其间。”（《星星》诗刊年7期）看到《入海的黄河》：听到海浪的声音了太阳鼓起腮雾中，鱼在呼吸……一阵鼓响浪花，正抬着花轿迎新娘呢波光的梳子风，顺手理一下乱发你的面色，突然红了（《星星》诗刊年7期）前一首轻灵自然奇异，细腻中含满眼生机，后一首静穆中蕴含灵异的力量。井冈山，是红色革命的摇篮，是中国武装斗争的发祥地。站在井冈之巅，诗人望着飞渡的《乱云》，简洁、深沉而又凝重地写到：“黄昏里/久久不散//那一团团历史/乌黑血红/聚散浓淡/黑的深处/是明亮的天//缝隙里夹着/茨坪的风/大井的雨/八角楼的雷霆/和黄洋界隆隆的/炮声……”短短数行便隐含地再显了当年血与火的斗争。徜徉在《十里杜鹃长廊》之中，诗人仿佛看到当年红军依依离别井冈的情景，看到了沿路长廊般相送的父老乡亲，而他们惜别的泪水，此刻，还噙在“憔悴的花瓣里。”到此，诗人奇笔一转，“谁在喊/红军哥哥回来了，”满山红杜鹃，顿时绽开了“簇簇激动的笑脸”。文似看山不喜平，好诗亦应富于变化，让人在曲径通幽中得到美的享受。站在《五指峰》前，他觉得，那真是“五指张开/满眼葱茏。”他从眼前的五指峰，想到纸币上的五指峰，想到“枪杆子里出政权”的伟大断言。惊叹道：“哦，一座山/藏满真理。”读着诗人在井冈山写下的一首首情真意切意象奔放流转的好诗，我的身心就好像经受了一场红色洗礼，我想凡阅读过这组诗的读者，一定会和我有同样的感受。下面，我对宋文华的现代山水诗综评如下：一、根植传统，突破传统这里所说的传统，主要指中国古代山水诗的传统。中国古代山水诗历来讲究灵性、神韵、意境。从李白的大气浪漫，到杜甫的沉郁雄浑，从白居易的晓畅亮丽，到苏东坡的清旷放达，无不体现着中国古代山水诗的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体现着天人合一的崇高境界。宋文华知道自己是口吟着唐诗宋词成长起来的歌者，他在他的山水诗中，始终是坚持秉承着先人们的神韵美与意境美的基本准则，但他同时认为先人创造的美，毕竟是第一自然的美，而要创造当代艺术的大美，就必须在跨越改造第二自然美的基础上，创造升华为艺术的第三自然美。宋文华做到了，而且成绩斐然。这些，读者在前面的阅读中已能体悟到，不再一一列举。二、学习孔孚，超越孔孚孔孚是中国现代山水诗的集大成者。他的山水诗有以下几大特点：一曰求隐；二曰求纯；三曰求异；四曰求简；五曰淡出。同时主张要用减法，要小烟火气，他的远龙无爪之说，曾引起广泛